[REBORN!][6927] Lilac Amnesia
10、Starry Starry Night
曾經不曉得聽誰說過:人生不過就是一場與上天的租賃交易,借來的東西終究要歸還,青春、財富、健康……最後是軀殼。這些東西生帶不來,死帶不走,你無法改變這些,但你可以選擇自己面對這些失去時的姿態。
有時候他會想,如果最後終究什麼都得不到,那麼早一點或晚一些,也就沒有多少差別。走過了那麼久的時間,歲月帶給他的東西都在言語之外,所以他越來越少試著用任何詞彙去表達,但……若是生命的寬度與深度已經到達,那麼,在盡頭之前,也能夠露出沒有遺憾的微笑吧?
對自己誠實,就不會後悔了。
※
長長的走廊在燈光以及夜晚的氛圍中,透著某種不穩定的藍。有著葡萄色髮絲的女孩已在某扇門前佇立了一段時間,手輕放在門把上,她知道門沒鎖,但卻遲遲沒有打開它。最後,她深吸了一口氣,才終於轉開門把,推開這扇屬於霧守休息室的門。
現在時間早已過了午夜,昏暗的室內卻沒有開燈,唯一的光源來自正靜靜運轉著的筆記型電腦,發出銀白色光芒的螢幕卻帶來了冷藍的光,往四面八方擴散的同時造成了一種急速消退的漸暗,黑暗包圍了中心的那團淡螢藍色,也打亮了螢幕前的那個臉龐。
「別打開。」
她的指尖已經碰上門邊的電燈開關,眼前的人卻突然出聲阻止,她停住動作的同時愣了一下,但發出命令的那個人仍舊盯著螢幕,沒有轉頭。
「骸大人……這樣對眼睛不好……」
「我知道……」男人頓了幾秒,重新接下去時語調輕了許多,「暗一點,比較容易睡著。」
聞言她喉頭一緊,抿起嘴不再說話。
六道骸背脊靠著椅背,單手放在桌面上握著滑鼠,看起來跟平常的模樣並無兩異,只是在螢幕冷光的照耀下,異色雙眸洩漏出了一點焦慮的情緒,眼眶下的陰影也因此深了一層──也許只是沒睡好、也許已經幾天沒睡──但他的指尖仍然規律地旋轉著滑鼠的滾輪,緊盯著螢幕上顯示出的每一條訊息,視窗分頁開滿了一個又一個字體密密麻麻的網頁,通通都是關於心理以及腦部神經創傷的病理研究。
這種感覺……大概就是所謂的窮途末路吧。
六道骸不相信神,也不信仰任何宗教,他一向覺得全世界最可靠的莫過於自己的雙手。所以,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麼一天……竟然,有點期盼著什麼奇蹟會出現,像電影情節一樣,拯救了所有人。
太可笑了。他痛恨自己居然有那幾秒的軟弱念頭。
他才不懂什麼叫做放棄。可能機會渺茫,但至少不是零,就還有轉機。
庫洛姆輕巧地走到他身邊,將手上提著的一個小碎花布提袋放到桌上。
「您還沒吃飯吧?我煮了一些蔬菜粥……」
女孩的嗓音溫溫軟軟,一面說著,一面忙碌地將袋子裡的東西拿出,湯匙,筷子,然後是一個小熊便當盒。他本來想跟她說不必了,但卻沒有立刻講出口,然後女孩打開了盒蓋,熱騰騰的蒸氣立刻沁了出來,伴隨著食物香氣四溢,他這才發現自己已飢腸轆轆。
放棄似地嘆了口氣,他揉揉疲勞的眉心,將筆電推到一旁。
「謝謝妳,我可愛的庫洛姆。」
他直接挑了湯匙,也不在意那個可愛的容器於他而言實在不搭調到有些滑稽,將便當盒拉到眼前便大口大口開始用餐。庫洛姆淺淺地微笑起來,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比平常更隨興些的用餐模樣,然後轉身往小廚房的方向走去。
「我幫您泡些喝的,花茶好嗎?」
「嗯。」
她對霧守休息室的所有擺設瞭若指掌,即使沒開燈也無關緊要,她輕而易舉地走到小廚房中,打開放著茶具的櫥櫃,動作熟練得彷彿室內仍然燈光明亮。
自從來到骸大人身邊,已經好幾年了。懂事以後,她也嚐過許多次幾乎要發狂的擔憂,大多數都是掛心著身旁最親近的那三個人,但那滋味真的不好受。
她知道,人在焦慮時會胃口全失,吃不下任何東西,只有在聞到食物香噴噴的氣味時,才會感到自己飢餓非常,在那之前,胃可能已經歷過許多次飢餓的極限。
捻起幾撮茶葉扔進壺中,她思索了一下,轉而打開另一個她自己的小櫃,取出了幾個玻璃罐,各舀了不同份量的幾匙加進壺裡,然後將熱水緩緩倒了進去,茶葉與剛剛加的香料被旋轉著沖開的同時,沁人心脾的香味也跟著蒸氣漫了開來,水量到達之後她便蓋上壺蓋,開始等待。
她不知道該怎麼樣緩解他人的憂慮,因為自己經常也是只能擔心卻束手無策,但她更擔心骸大人最近的身體狀況,所以她煮了點東西帶過來,希望至少他別因為沒吃飯而倒下。
自己能做的,只有這些了。她靜靜地站在一室香氣中想著。
她端著茶出來時,六道骸剛好把粥解決,她將剛沖好的熱茶倒進他的馬克杯裡,舒服的香氣也從廚房延伸到這裡,滿室芬芳。
「好香。」
「這幾天看書新學的,喝看看吧,骸大人。」
女孩微笑說道,收走了空的便當盒及餐具,轉身又進了小廚房,裡頭傳來清洗的嘩啦水聲。
六道骸重新把筆電移回自己的眼前,才拿起馬克杯開始啜飲。庫洛姆泡的茶一向都很好喝,這次溫暖的香氣裡特別有種清新的味道,順口又令人放鬆的紓壓感,不自覺就一口一口喝了快半杯。
一開始還能專注地盯著網頁上的字句,但他漸漸地覺得有點昏沉,大概吃飽喝足之後特別容易犯睏……他用力眨眨眼,將杯子放回桌上,朝後往椅背一靠的同時他才真的覺得有點不對勁──昏沉感鋪天蓋地席捲而來,彷彿全身瞬間被睡意的藤蔓纏繞住了──卻不會覺得不適,像是極度疲倦之後的不自主休眠,只感到身體即將被靜靜地帶走……
六道骸闔上眼睛,只剩下意識還停留在這個房間,但也已所剩無幾,他感覺到有人輕輕撫著他的額前,是剛結束清洗的庫洛姆……然後他覺得頰上有幾點濕潤落下,本來以為是女孩沒擦乾的水滴,但觸到自己的指尖是乾燥的──那麼是……
「骸大人……這是、庫洛姆替您施的一個小魔法喔……」
薄荷,薰衣草,菊花,玄米,在食物及茶裡都加了一點,以及一顆需要休息的焦慮心靈。這是一個簡單但卻絕對有效的魔法,所有元素都到齊了,沒有不成功的理由。
「請去尋找答案吧……但是──」
最後那句沒說出口的話語直接傳遞到了他心底,讓他突然很想摸摸女孩的頭,但他沒辦法,意識已經越飄越遠……然後他陷入了安穩而寂靜的黑暗之中,現實的一切動靜已無法知曉。
啊……太失敗了……竟然讓這孩子這麼擔心……她已經很久沒哭了啊……
去尋找答案吧……但是,請一定要回來。
※
當六道骸再度找回意識,睜開眼時占據視野的是一大片純白,他一瞬間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。眨眨眼之後才發現,自己正身處於森林的濃濃霧氣之中,鼻腔裡吸入的空氣非常濕潤,霧所帶來的涼意滲進他的制服。往前走了幾步,那棟熟悉的小屋就出現在眼前。
如同之前送信來時一樣,他邁開腳步走近小屋,但在推開那扇沒有鎖的門的瞬間,他就知道魔法使此刻並不在家。
「晚安,年輕的信差。」
那隻黑貓端端正正地坐在魔法使常用的大書桌上,氣質依舊從容不迫,彷彿早已預知到他的來訪。除了他們之外,屋內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的氣息。
「澤田綱吉呢?」
「離開了。」
「……去哪?」
「去了他想去的地方。」
名為Godfrey的黑貓平靜地說著,口氣與態度仍然像個優雅的紳士,那雙金色的眼睛此時卻顯得疲倦而滄桑,意味深長地盯著信差的異色雙眼。
「謝謝你,完成了我的委託。」
「但那好像沒有什麼效果。」
「有的,一定有的……」黑貓重複了兩次,有些疲憊的語氣讓牠的話聽起來像是喃喃自語,「重要的事情……如果不說出來的話,對方是不會明白的。」
「……也許吧。」
「去吧,把最後一封信交給他吧。」
他還有想說的話,還有尚未確認的事情。
在此之前……
六道骸離開了魔法使的小屋,穿梭在森林的大霧中,快步前行時霧氣拂過臉頰,他筆直地前進,樹木自動為他讓路開道,隨心所欲掌控夢境的能力漸漸回來了──他加快步伐。
※
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這邊,彷彿從很久很久以前,就一直在這裡了。
在那座翠綠而蓊鬱的森林以東三公里,有片一望無際的大海,海邊的沙灘是美麗的白星沙,聽說這種珍貴的沙子有個美麗的別名:魔女的星砂,因為在夜晚時,它會在星月交映下閃爍,像是魔女施展了讓星星墜落的魔法,一片如同在地表迤邐開來的星夜。
一直以來,他只是在山丘上遠遠地眺望,這片有著寧靜蔚藍的海在陽光下看已經太美麗。過於美好的事物總是令人畏懼。但是現在,眾多的「聽說」都化為真實,所有能見到的、能聽到的、能感受到的,竟是如此迷人。
他仰躺在白色的群星之上,眼前是無限延展的另一片星空,耳畔是潮水沖刷著海灘的沙沙聲,風跟海浪在對話,也許還有星星們的竊竊私語……夜晚的海有種神秘未知的氛圍,魔魅而令人著迷。
然後他聽到了那個聲音。
有顆流星穿出那片白洞般的濃霧,拖著長長的尾巴朝他而來,那兩條白色長尾在風中拖曳款擺,行進時發出比海潮聲更高一點的沙沙聲,它在這片荒蕪地表的星夜之上畫出一道長長的軌跡,最後軌道的盡頭是──他的身旁。
魔法使睜開倦睏的眼,仰視著來到身旁、在他上方微微低頭的信差,一如既往的綠衣郵帽大方包,長長的白色圍巾兩端在夜風中擺動──啊,這就是流星的那兩條尾巴……他看著那雙靜靜盯著自己的異色眼眸,笑著先打了個招呼。
「好久不見……Mukuro。」
「你……怎麼來到這裡的?」信差發現他的身旁沒有任何腳印。
「飛過來的……」他頓了一下,「只是一到這邊它就把我扔下來,自己飛走了……」連唯一最聽話的掃帚都離他而去了,怎麼能不哀傷。
信差笑了起來,他卻覺得那笑聲好像……沒有那麼討厭了。
「Mukuro……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?」
「請說。」
他注視著信差在他身旁隨意坐下,從他的角度斜斜往上看,信差帽沿下的睫毛剛好擋到一顆很亮的星星,光芒藏在睫毛與睫毛的空隙之間閃爍。
「你……認識我多久了?」他對著夜空說道。
Mukuro學著他的樣子,抬起頭仰望星空,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,你大概就是現在這個年紀。」
「那,你現在幾歲?」
「……澤田綱吉,你難道不知道除了女人之外,詢問男人的年齡也是禁忌?」
「咦……難道Mukuro你已經是歐吉──哎!開玩笑!開玩笑的!」
話還沒說完他的臉頰就已經落入信差手中被用力地往兩邊扯開,他痛得用力拍打著那雙魔爪並立即向暴力屈服,Mukuro才悻悻然放開手。他摸著被拉得熱辣辣的臉頰,還沒來得及哭,信差就再度開口。
「二十歲。是我認識的你現在的年紀。」
他微微睜大了眼,有點驚訝又有點迷惑。有那麼一瞬間,他覺得Mukuro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快要哭了,但下一秒信差轉過頭來,就粉碎了他的猜測──那雙異色眼眸清明依舊。
「今天就為你破例,想問什麼就問吧,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。」
他其實記不太得那晚陪信差去送信時發生的事情了。那座在夜晚中彷彿會將人吞吃的森林,藤蔓、交錯的樹根、空地,還有那棟令人不想靠近的屋子,現在腦海裡全都是一些模糊的片段記憶,抽離了任何情緒,就像只是看著一幕又一幕無聲的畫面,那些影像再也無法對他造成影響。
唯一記得最清楚的是一直握著自己的、Mukuro的手,雖然溫度冰冷得嚇人,但是很堅定……彷彿不會縱容他,但也不會拋棄他。
「你送來的那些信,那些寄件人……你認識嗎?」
「那些都是你的朋友,不是我的。」
「Chrome是你的妹妹嗎?」
「她是比家人還重要的人。」
「那……最後一個問題,」他停頓了一秒,「『我』是什麼人?」
「……你真的想知道?」信差露出一副「總算等到了」的表情,煞有其事地清清喉嚨,「這是一個很長又很蠢的故事、開頭也非常的白癡,從前從前,有個──」
「停──停、停!」他狼狽地扯了一下Mukuro的圍巾要他住口,「我、我想我還是不要知道好了……」
信差挑眉,「為什麼?我對我的說故事技巧還蠻有自信的唷?」
「咳咳……不用了……」就是因為對你太有「信心」了所以才……
「真的?」
「真的,謝謝。」光看那一臉彷彿興致被破壞的神情,他就可以想像那故事會有多「精彩」了……
魔法使將視線重新轉回夜空,放鬆眼皮,星星就自動模糊成一個個光暈,「我想,我大概曉得……」
「雖然,我還是什麼都沒記起來,也不知道那個Mukuro認識的『我』是怎麼想的……但是……」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個輕鬆的角度,「我很喜歡Mukuro,也很喜歡Hayato跟Takeshi……我,想留在大家的身邊。」
這是絕對不會變的。唯有這點他能肯定,清楚地知道,憑著某種不知名的執著。
信差聽了之後沉默了許久,再開口時語氣顯得有點倔強。
「你真的很蠢。」
「……喂,你講話就不能好聽點嗎──」
「別誤會了,我可不是喜歡你喔。」
他本來還想再反擊幾句,卻在看到信差轉過頭來直勾勾盯著自己的那個表情時,瞬間語塞。Mukuro將整個身體轉過來面對他半跪著,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其事。信差的眼睛就像第一天送信來時那麼漂亮,甚至更加地……在身後的星空映襯下,那對剛玉似的雙眼隱隱閃爍著細小的光,像是整條銀河的天水都傾瀉而下。
不禁屏息等待接下來的話語。
Mukuro先取下了繞在頸間的圍巾,鬆手讓它被夜風帶走,白色的圍巾在空中飄了一會兒然後漸漸下降,觸到地面時它化為一把有著三叉的金屬長槍,銳利的三端槍尖深深地沒入柔軟的沙地。接著信差拿下一直斜背在胸前的大郵遞包,隨意往後一扔,看來沉重的大包落地時卻無聲無息。最後Mukuro脫下頭上的信差帽,帽子下是風格強烈的閃電分線,以及後腦勺那幾搓依然高高翹起的葉子,然後信差將帽子輕輕按上他的胸口。
「這就是我原本的樣子,也是你應該要記得的樣子。」
夜風中,信差的嗓音好像也染上了一點涼涼的溫度,但那雙眼睛定定地注視著他,熾熱地。
「我不會告訴你答案是什麼,也不會對你說謊。能影響我的只有我自己,這些東西並不會對我造成任何負擔,我想什麼時候丟掉都可以……這是我的答案。」
眼前的信差看起來驕傲又耀眼,年輕彷彿對任何事都無所畏懼。
「……你們為什麼說話都要像猜謎一樣,Godfrey也是。」
「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提那隻死貓嗎澤田綱吉。」
他笑了起來。將手放上自己胸前的信差帽,他感到帽子在自己手下緩緩地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小的物品,冰冷的,像金屬一般,環狀……像只戒指。他沒有拿起來查看。
「以後的那個『Mukuro』,是怎麼樣的人?」
「哼,帥到把你迷得團團轉呢。」
根本沒有什麼傷心的事情,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像。
一面笑著,他慢慢闔上睏乏的眼皮,感到如釋重負,第一次覺得這片空無寂靜讓人覺得心安而充實。他依舊什麼都沒有,什麼都不曉得,但這讓他呼吸到某種未曾擁有過的輕鬆,再也沒有什麼負擔能加諸在自己身上,彷彿在這之後能夠義無反顧地裸足奔跑起來,到達任何自己想要到達的地方。
他感覺到Mukuro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臉頰,撥開他的髮絲,然後將掌心貼上他的額頭,冰冰涼涼的溫度讓他舒服得嘆了口氣,一如初遇時的華麗嗓音裡有種矛盾的溫度差,冷冷的,暖暖的。
「你有發現嗎?在你來到這裡後,就好像不需要睡覺一樣。」
「啊……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會這麼睏嗎……?」
「誰知道呢,因為你是個軟弱的傢伙啊。」
「哈哈……也許你說得沒錯……」
潮水打濕了他的腳踝,帶著同樣舒服的水溫。
「我得走了,你可別睡過頭。」
「哎……我有那麼讓人無法信任嗎?」
「自己前科太多,怪誰?」
「你不要以為……我現在沒力氣跟你吵……就……」
信差低低笑了起來,那個冰涼的溫度離開了自己的額,他聽見信差站起身的聲音。
「這次就讓你好好睡一覺吧,兔子先生。」
「……問題,追加一個,可以嗎?」
「請?」
「你……叫什麼名字……?」
有一陣子,四周只剩下沙沙的風聲及海潮之聲,他以為信差已經悄然無聲地走了,但幾秒之後那個嗓音再度開口,聽得出來帶著一抹淺淺微笑的語氣。
「想知道的話,睡醒以後自己來問我吧。」
這人到了最後還是不改他的惡劣本色啊……但他也跟著微微笑了起來。
「晚安,澤田綱吉。」
「……晚安……燈……星星……拜託最後再關……」
漲潮了。浪突然大了起來,溫暖的海水捲上他的身體,在頸部以上即將被淹沒之際,他擠出最後一絲力氣睜開眼睛,Mukuro還站在他身邊,但他已經看不清楚了,信差的身影模糊成一個黑色的剪影……在他即將再度閉上眼時,他似乎看到了那個身影背後,帶著蒼藍色的長長髮絲飛散開來,跟海水一樣令人感到熟悉的顏色……接下來潮水暖暖地將他裹了起來,他被靜靜地帶離岸邊,透過水色看到的星夜依舊璀璨生輝,他闔上眼皮……
然後,他開始墜落。